关于20世纪的美国黑人民权运动,一般认为肇始于上述1955年蒙哥马利市黑人抵制公共汽车事件。也有人认为,1954年联邦最高法院的一项判决是其开端。这一年,最高法院宣判其在1896年宣布的“隔离但平等”的原则违宪。种族主义者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,而是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大规模的抗议浪潮。
15个州的种族主义者集中在弗吉尼亚的里士满开会,其中12个州表示拒绝这一判决。1956年,90多位南部议员向国会递交《南方宣言》,大肆攻击该判决。在1957年之前的三年中,南方各州议会纷纷通过阻止黑白儿童合校的法令,竟有114条之多。但蒙哥马利市黑人抵制公共汽车事件的胜利给了黑人巨大的鼓舞。黑人要求平等的全国性运动开始形成。面对这种斗争,在不少地方,白人分裂为两派。
最典型的一次事件发生在阿肯色州的小石城。1957年9月2日,该州州长福布斯派遣州国民警卫队包围了小石城中心小学,不准该小学接收9名黑人学生,尽管该市市长表示根本不需要国民警卫队来维持秩序。联邦法院宣布不准包围学校,福布斯不得不撤走国民警卫队。但第二天,当这些黑人学生将要进入学校的消息传开后,白人暴徒将学校包围起来,而且人越来越多,殴打先于学生前来采访的黑人记者,公然向前来驱散他们的警察起哄。
这些人实际上受到州政府的支持,所以这是一起州政府对抗联邦政府的行为,自内战结束以来这种情况极其罕见。艾森豪威尔总统不得不发表电视讲话,派遣联邦军队前去小石城干预。八架C—130和C—123运输机把101空降师327战斗大队的1000名官兵空运到那里维持秩序。因国内种族问题竟不得不动用二战期间赫赫有名的王牌部队,可见种族问题的严重性。最后黑人学生在军队的保护下上了学。联邦军队撤离后仍留下一支象征性的部队,以便阻止白人暴徒前来捣乱。
黑人受到了鼓舞,他们看到了更多的希望。当然,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,他们的斗争是和平的。1960年2月1日,4名黑人学生进入北卡罗来纳州格林斯伯勒城的沃尔夫百货商店。他们想在其中专为白人服务的便餐部就餐,但遭到白人服务员的拒绝,于是他们便坐在便餐部的座位上以示抗议,直到这家商店关门。这4个黑人学生想不到的是,他们从此拉开了黑人“静坐”的序幕,静坐运动迅速兴起,遍及20多个州。
静坐的范围也从商店扩展到那些只对白人开放的公共场所,如剧院、教堂。斗争引起了美国社会各界的关注,许多黑人热心地支持学生们的行动。不久,格林斯伯勒城的沃尔夫分店等许多商店都取消了种族隔离。连种族主义根深蒂固的弗吉尼亚的热餐店都开始接纳黑人顾客。到1961年,已有200个城市实行了非隔离化。
1961年5月,黑人又开始了“自由乘客运动”,反对州际长途汽车上的种族隔离措施。尽管最高法院在1946年就已作出禁止在州长途运输设施中实行种族隔离的判决,这时南部各州在长途汽车及其检票口、厕所仍实行种族隔离。5月4日,7名黑人和6名白人从华盛顿分乘两辆长途汽车南下,他们在车上实行黑白混坐,并在沿途车站共同使用专为白人设置的候车室和厕所。
途中不断有“自由乘客”加入,但他们也不断受到警察的逮捕和白人暴徒的袭击。车到终点站杰克逊市后,“自由乘客”试图进入白人候车室,结果有27人被捕。这一运动同样发展迅速,是民权运动的一种重要形式。1962年9月,州际商务委员会发布命令,禁止上述形式的种族隔离。
应该说,肯尼迪政府也为改善黑人的现状作出了一些努力。1961年5月20日,蒙哥马利市发生殴打“自由乘客”事件,正在当地执行公务的司法部长行政助理约翰·西根索因出面阻止也被打伤。司法部长马上下令让该市警察部门保护“自由乘客”,并派遣600名联邦执法人员到事发地点制止暴力行为。黑人为争取同样的教育条件的斗争也得到了政府的支持。
1962年,密西西比州立大学拒绝接纳黑人退役军人詹姆斯·梅雷迪斯入学。联邦执法人员亲自陪同梅雷迪斯进入该大学注册,当遇到州长和白人大学生的阻拦时,司法部立即宣布阻拦者蔑视法令,并禁止当时的一个联邦巡回法庭作出有利于州长的判决。但该州州长罗斯·巴尼特竟亲自出面干预,并动用州警拦阻梅雷迪斯入学。肯尼迪总统派遣数百联邦执法官,护送梅雷迪斯进入校园。当天晚上有大群暴徒呼啸而至,把那些联邦执法官包围起来。
肯尼迪派出联邦部队,并将该州国民警卫队收归联邦统率。最后,有2人被打死,70人被击伤,暴乱才结束。1963年5月21日,一位联邦法官判决亚拉巴马大学必须接受2名黑人入学,州长华莱士却亲自把守校门不准他们进入校园。肯尼迪闻讯后即下令将该州部分国民警卫队收归联邦政府控制,迫使华莱士退却。当晚,总统在电视上发出呼吁:“现在该是我国履行其许诺的时候了。”
从上面的事件可以看出,美国各级政府官员及普通美国百姓在黑人问题上分裂了。黑人的斗争不是孤立的,但黑人斗争的道路也绝不平坦。1964年,三K党在密西西比、亚拉巴马、路易斯安那和佐治亚举行了反对种族平等的示威。同年7月,3名民权工作者在密西西比州被害。6月到10月,密西西比州24个黑人教堂被炸或被焚。一些黑人不再遵从非暴力的告诫,1963年伯明翰市的斗争中,开始出现以暴抗暴的苗头。
伯明翰的黑人有24.2万,占全市人口的40%,但地位很低,因而该城被马丁·路德·金称为“美国实行种族隔离最彻底的大城市”。从1963年4月开始,每天都有黑人进行游行、请愿、静坐之类的示威活动。警察用高压水龙、警棍、警犬来对付示威者。反映这一镇压过程的一张照片特别让全世界都感到震惊:警察总监的警犬撕扯着一位黑人妇女示威者的衣襟。马丁·路德·金出面与当局谈判,并宣布示威暂停24小时。但白人种族主义者以“未经许可示威”的罪名把他逮捕。
黑人进行了更大规模的示威,伯明翰市政当局屈服了,同意闹市区的商店向黑人开放,并成立黑白混合委员会来研究消除各种公共设施中的种族隔离问题。但这又激怒了白人种族主义者。他们制造了黑人示威运动指挥部的爆炸事件,一个示威运动领导人的住宅也受到炸弹袭击。大批黑人愤怒地走上街头,掀翻和焚烧出租汽车,用砖瓦块袭击警察和消防队员。但同时,又有黑人住宅和黑人开设的商店被炸。这场暴力冲突持续了2个多月,有3300多个黑人男女和儿童被捕。整个斗争开始向全国蔓延。
一些种族主义根深蒂固的地方,依然我行我素,因而冲突一浪高过一浪,暴力行为频繁出现。一些激进的黑人领袖开始提出各种激进的主张。马尔科姆·爱克斯1964年在纽约创立了非洲裔美国人统一组织,提出:“革命只能立足于流血的战斗。”他还主张改变美国的社会制度,不赞成马丁·路德·金关于在美国建立种族融合的社会的设想。次年2月,爱克斯在哈莱姆的群众集会上被杀害。但激进的思潮继续发展。1966年,托克利·卡迈克尔提出了“黑人权利”的口号,其核心思想是:“黑人是作为一个集团而受到压迫的;要摆脱这种压迫,就必须作为一个集团来显示自己的力量。”
这些激进的思想是现实斗争的反映,又促进了现实中的斗争。1964年7月,纽约一个下班的警察杀死了一个黑人青年,由此触发了哈莱姆区的黑人暴动。黑人与全副武装的军警搏斗,从而揭开了美国城市造反的序幕。最有名的一次也许是1965年8月洛杉矶瓦茨区发生的骚乱。在6天时间里,连续出现暴乱、纵火、砸坏门窗、抢劫等,34人死亡,1032人受伤,3952人被捕,财产损失达4000万美元。
此后几年,美国大城市黑人造反事件连年不断。1967年,黑人城市造反走向高潮,涉及128个大城市。其中纽瓦克和底特律的声势最大。在底特律,政府出动了14000名空降兵、国民警卫队和警察,用坦克、机关枪和催泪弹来镇压黑人群众,共造成38人丧生,5亿美元财产被毁。1968年4月4日黄昏时分,马丁·路德·金正站在孟菲斯城一家汽车游客旅馆的阳台上,这时一个叫詹姆斯·厄尔·雷的白人突然向他开枪,把他打死,这年他只有39岁。
黑人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20世纪60年代最大规模的一场暴动,波及100多个大城市。在首都华盛顿,愤怒的黑人在离白宫不到3个街区的地方砸碎商店的橱窗,波托马克河上空浓烟滚滚。英国记者刘易斯·赫伦后来回忆说:“街上吓得要死的人们发疯似地逃往市郊,就像这座城市遭到了入侵,正在被放弃一样。”警察与黑人狙击手在街头上进行枪战。为了保卫国会大厦,在国会山的台阶上架起了机关枪。当局还动用直升飞机监视和攻击黑人枪手,第83空降师也被调来参加战斗,还调动了13600名正规军对黑人区实行封锁。
此后,黑人斗争转入低潮。